第三章我不敢 (1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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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臉，發現自己完全讀不懂他臉上的表情。
半晌，他又冷不丁地開口“你走得很突然。”
穆本本聞言，睫毛顫了兩下，應聲“是啊，很突然，家裏出了點事情。”
當時她整個人完全是渾渾噩噩的狀態，哪裏又會再管其它的呢。只模模糊糊地記得，自己好像是某個人有個什麽約定來著，至於是什麽約定，她當時也是胡亂應下的，已經記不清了。
“很多事情都忘了，真是不好意思。”她垂下眼瞼，陽光打在臉上，在眼下投下一排淺淺淡淡的陰影。
“是啊，已經有些年份了，忘了也是正常。”他像是在自言自語般，低聲附和了一句，只是眉宇間蘊著一抹說不清楚的情緒。
“我只記得，當時我們好像都不怎麽說話，沈默得很，老師還專門提起過我們。”她嘴角掛著淺淺的笑，臉上帶著回憶。
那一整年，因為母親病重的緣故，她整個人都陰郁下來了，鮮少與人溝通。
“是啊。”季揚眸光閃了閃，應了一聲。
看來，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...
他在心裏輕嘆了一聲，不該是這樣的啊...
“你現在應該才十九歲吧，已經這麽厲害了啊！”可能是覺得氣氛有點尷尬，穆本本幹笑了兩聲，扯開話題。
她看著在花園裏散步的一些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和他們的家屬，眼睛不自覺地微微瞇起。
“我只是在一旁協助，算不得厲害。”
好半天，沒等到她回應的季揚察覺到她臉上的異樣，順著她的視線望去，輕聲問“怎麽了？”
“...沒。”
只是記起了一些事情...
☆、42
“怎麽了？沒精打采的。”見穆本本從一回來就一副放空的狀態，穆瑜想了想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。
穆本本的目光從病房裏躺著的穆老爺子身上，慢慢轉移到旁邊同樣站著的穆瑜身上，輕輕搖了搖頭“沒事，就是覺得回來後有點不適應，想到了以前的很多事情。”
穆瑜了然地點點頭，視線又回到潔白病床上的那個躺著的身影，緩緩開口：“老爺子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，他最操心的不是別人，就是你這個最小的女兒，本本，等他醒了之後，好好陪陪他，行嗎？”
“...好。”她嘴唇囁嚅，終究還是應了聲好。
“本本是怎麽認識季家二少的？聽說他不大跟人來往。”
穆本本眸光閃動“是初中同學，很久之前的事情了。”
“這樣啊...”
空蕩的病房外，幾個人在安靜地等著穆老爺子醒來，穆本本就這樣一直站在窗前，靜靜地註視著裏面的人，眼前似閃過無數細碎的片段，曾經封存的記憶也在慢慢地被打開...
“媽媽，這是哪裏呀？”
“本本乖，這裏呀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。
“來，你不是一直想去找爸爸嗎？這個就是你的爸爸。”
她眼前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，回憶跳轉
“媽媽，我們回去好不好，本本不喜歡這裏。”
“本本乖，本本再堅持一下好不好。”
“媽媽，爸爸為什麽這麽兇，他是不是討厭我？”
“沒有沒有，爸爸只是太忙了，本本體諒一下爸爸好不好。”
她睜著眼，一滴淚水悄無聲息地自眼眶中滑落。
“媽，你怎麽了！”
“媽，媽媽...”
“醒了，老爺子醒了！”
回憶戛然而止。她放空的思緒被一聲突兀的喊聲硬生生地拉回了現實，穆本本迷蒙地看向病房裏躺著的的那個人，在看到床上人顫動的指尖後，微微楞神。
這麽一瞬間，她有種不顧一切逃離這裏的沖動。
“本本，老爺子醒了，進去看看？”穆瑜手搭上她的肩，目光柔柔地看著她。
一對上她的眼神，穆本本不自覺地點頭“好。”一開口，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竟然啞得厲害，她微低著頭，慢慢走了進去。
一步，兩步，這短短的十幾步像是敲擊在她心頭一樣，心，越走越沈。
穆本本在距離病床兩三步的距離站定，一雙眼睛淡淡地看向床上的人。
在看到老爺子枯槁的臉色後，她幾乎是立刻就慌亂地移開了視線，眼睛木木地看著光潔的地板。
床上的人在看到來人後眼睛猛地瞪大，激動得手擡起來，朝著穆本本的方向，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，表情急切。
穆本本在看到床上人的動作後，身體微微前傾，右腳不自覺地往前伸了半步，反應過來後又迅速地收了回來。
穆瑜眼疾手快地拉回他紮著針的手，忙勸道：“爸，爸，您先別動，先別動。”說完又看向三步之外穆本本，喚了聲“本本...”
神情中分明帶著點渴求的味道。
穆本本抿著唇瓣，擡眸看了眼滿臉亮光地看著她的老爺子，默默地走了過去。
“本，本...”老爺子帶著呼吸器，發出的音也是斷斷碎碎的，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他的迫切，病房裏的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老爺子一直盯著的方向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。
穆本本看著面前的人，慢慢地，擡起右臂，握住了老爺子的手。
“我回來了。”
她在心裏輕嘆一聲，都過去了，過去了...
“好，好，回來，就好。”老爺子顫抖著回握住她的手，蒼白的臉上透著抹奇異的紅，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人，生怕她會消失一般。
“爸，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？”穆瑜湊上前，輕聲問著。
聽到她的話，老爺子這才移開在穆本本身上的視線，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，落回到身前的穆瑜身上，頭左右搖晃了一下。
就在這時，兩個白色的身影走了進來，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頗為嚴肅的中年男子，旁邊跟著的就是不久前才見過的季揚，中年醫生走到病床前，朝著老爺子微微頷首“老爺子，我再給您檢查一下。”
“麻煩金醫生了。”一旁的穆瑜退到病床幾步外。
“穆小姐客氣了。”
穆本本感覺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，臉上帶著點覆雜，頭始終沒有偏離過半分，眼神也是直直地盯著前方，但如果仔細看，就會發現她眼裏其實並沒有焦距。
這時，穆子安走了過來，恰好擋在了她面前，拍拍她的肩膀，示意她出去。
“嗯？”她擡眉，疑惑地看著他。
穆子安面上並不輕松，手指了指門口。
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，穆本本看了眼病床的方向，而後跟著他走了出去。
一出門，他就把自己的手機徑直伸到了她面前。
“幹嘛？”
“你自己看。”他滑開屏幕，再一次遞給了她。
穆本本奇怪地低下頭，看向亮著的屏幕，在看到上面的一排來電顯示後，她瞳孔猛地一縮，黝黑的眼珠略微慌亂地緩緩轉動著。
是戚天。
見她有點無措地握著手機，穆子安開口：“要不要撥回去？他都打到我這裏了。”
穆本本低著頭沈吟了片刻，半晌後貼著按鍵的大拇指往裏按了一下，屏幕又暗了下來。
“算了，過幾天吧。”她的腦子亂得很，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。
“那行，你自己決定。”
穆子安轉身進了病房，空蕩的走廊裏就只剩下她一個人，穆本本靠在墻壁上，微低著頭，腳尖不時地點著地板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晚間的時候，老爺子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，穆本本拿著一袋從下面買回來的水果，輕輕推開了門，坐在病床前的穆瑜見到她後緩步朝她走了過來，輕聲在她耳邊道：“老爺子睡著了，我回去一趟馬上回來，這裏你先看一會兒。”
“好。”
等到穆瑜離開後，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，呆呆地看著病床上面容安詳的老人，鮮少會有動作。
期間季揚來過一次，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後就走了，其餘的倒是沒有人再過來。除了偶爾有人路過的腳步聲，空氣中便只剩下床上老人淺淺的呼吸聲了。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，只是外面的夜色越發重了。穆本本就這樣一直坐著，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調整一下。
老爺子一睜眼，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兒正看著自己，眉眼清淡，見到自己醒了之後也沒有什麽太大反應，只是轉了轉眼珠子，移開了視線。
“本本。”
“嗯。”
老爺子扭頭看向窗外，見外面零星地晃著點點燈光，又把頭轉了回來
“你困了吧，快回去睡覺吧。”
穆本本聞言，眼眸閃動了一下，開口“不了，你繼續休息吧。”
“早上回來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不用守著我了，你回去休息吧。”
穆本本看著他臉上隱隱帶著點小心的感覺，不自在地偏過頭，淡聲道：“那我走了。”說完起身，作勢要走。
“誒...”老爺子見她起身，眼裏閃過焦急之色，頭朝著她的方向，明顯的口不對心。
穆本本見狀，又退了回來，心裏默默想著，明明不想我走，又何必說這些呢...
“我不會走的，你安心睡吧。”
老爺子嘴角不自覺地揚起，接著道：“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她老實地應了聲。
“你好久沒回來了，這次回來多住些日子吧，S市這兩年變化很大，估計你都快認不出來了。”
穆本本沒有回答，眼神始終在空中徘徊著。
見她一直沒有應聲，老爺子想了想，猶豫著又加了句“就當是留下來陪陪我，好嗎？”
聽到他的話，穆本本這才沈默地點點頭“...好。”
她微微晃神，看來三姐說的沒錯，他這兩年變化是真的很大，以前的他是從來不會說這種話的，語氣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溫和。
“上次的事我聽說了，你，沒出什麽事吧？”
“沒事。”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老爺子頓了頓，接著問“這些年，在Z國還好嗎？”
“挺好。”
“讀書呢？大一了吧，學校還喜歡嗎？”
“...還行。”
兩人的談話一直都是簡短的問題和簡短的回答，但是老爺子好像很開心，一直不厭其煩地問著大大小小的事情，穆本本通常都是兩三個字地回答他，但他也不在意，似是要把這些年的事情都一一地過問。
直到穆本本要求他休息後，老爺子才如願以償地閉上眼睛，只是臉上還帶著孩童般滿足的笑意。
穆本本靜靜地看著他的臉，心裏五味雜陳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～
☆、43
在醫院守了大半夜後，穆瑜強制要求她回去休息，穆本本順從地回了穆家，等到真正躺在床上的時候，卻沒有一點睡意。
身下是她以前睡的床鋪，房間裏的陳設也絲毫沒有改變，墻紙也依舊是淡淡的黃色，只是因為時間和長久以來沒有人住的原因，顯得有些灰舊了。
穆本本半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呆，明明身體已經傳出了疲憊的信號，腦子裏卻一團亂，完全沒有睡意。
躺了兩個小時後她又默默地爬了起來，洗漱了一番後又回了醫院。
坐在副駕駛上，穆本本聽著司機王叔絮絮叨叨近幾年發生的事情和S市的各種變化，聽著聽著，心竟然漸漸地平靜了下來。她看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和街邊各色的店鋪，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般清醒過。
這邊王叔還在講著前兩天哪個大家族的少爺又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，越講情緒越高，一個勁地數落著對方的不對。
穆本本只是偶爾應一聲，嘴角微彎，並不接話。
因為正好趕在了上班高峰期，等到她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九、十點的樣子了，穆本本剛上老爺子住的五樓時，就隱約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爭論聲，她並不在意地繼續往走廊的延伸處走去，在看到前方病房外站著的一群人後止住了腳步。
那些人她並不陌生，其中那個情緒最為激烈的就是她名義上的大哥穆業德，在一旁附和的是二姐穆嬌，以及幾個侄子輩，卻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年輕男女。
穆本本並不上前，就這樣默默地觀望著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麽原因吵起來的幾個人，是的，從她住進穆家起，這種情況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，只是因為時隔兩年的關系，多多少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。
最先發現她的是穆嬌的女兒沈曼，在看到穆本本的瞬間，她幾乎是跳起來喊道：“她怎麽回來了？！”邊喊邊指著穆本本的方向，神情無比激動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見鬼了呢。
是的，沈曼就是一副見鬼的表情。
穆本本見狀，饒有趣味勾了勾嘴角。
其他人見她那副樣子，也相繼朝她看的方向投去了視線，一時之間，七八個人都一齊註視著穆本本，其中，穆業德和穆嬌也露出了和沈曼一樣的驚恐表情。
穆本本倒是沒什麽反應，她淡淡地看著眾人，緩步走了過去。
穆嬌很快反應過來，幹幹地笑了兩聲，朝已經走到跟前的人道：“本本回來啦，怎麽不事先跟我們說一聲，我們好安排人去接你啊，是吧大哥？”她轉頭看向旁邊的穆業德。
“是啊，應該說一聲的。”穆業德臉上的表情也調整過來，尷尬地應和了一聲。
“突然回來的，就不打擾大哥和二姐在外面放松了。”她語氣平常，聽在別人耳裏就是有點意味不明的味道。
果然，穆業德一聽到她的話，臉色立馬就變了變，剛想說什麽，旁邊的穆嬌一個眼神掃過去，後者忿忿地閉上嘴，只是陰晦地又看了眼穆本本，滿臉的不善。
“本本這麽說就不合適了，我們和你大哥常年為穆家操勞，好不容易出去一趟，誰也沒想到老爺子會在這時候發病，說起來，還是本本活得最瀟灑呢，常年在外面，不用被這些七七八八的瑣事煩心。”
穆嬌停頓了一下，眼睛微微流轉間帶著一抹諷意“本本還真是恣意得很呢。”
靠近病房的穆瑜聞言，臉色一變，剛想開口說什麽，穆本本搶在她前面回了一句，語氣一如往常，淡淡地，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
“二姐想必最清楚我為什麽不回來了，何不趁這個機會跟大家說說，至於是不是活得恣意，二姐自己也再明白不過了吧。”她嘴角淺淺地勾起，仿佛只是在簡單地聊家常罷了。
“你！”穆嬌咬牙看著她，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陰狠。
這時，穆瑜終於忍不住出聲了“二姐，老爺子剛做完手術，我們還是安靜點好，免得吵到他休息。”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，是說我多嘴嗎？！”穆嬌一聽到她的話，原本就不太平靜的情緒更像是被點燃了一般，滿眼怒意地看著她
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，現在這時候把她帶過來，鬼都知道你在想什麽！”
穆本本輕笑出聲，揚了揚眉，開口道：“是啊，老爺子生病了我肯定是要回來的，不僅僅是回來，以後恐怕還不走了，畢竟，我也是穆家的一員不是。”
聽到她的話後，穆業德開始不淡定了，他皺著眉頭頗有點不讚同道：“這裏這麽多人，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麽用，你現在還在讀書吧，過兩天就乖乖回去。”
“大哥...”穆瑜剛開口，就被他不耐煩地打斷“你也是，她既然好好地待在Z國，做什麽又把她帶回來。”
“書是肯定要讀的，只是可能要在家近一點的地方讀了，畢竟老爺子身體不好，我也要盡盡孝心不是。”穆本本儼然是一個慈女的形象，臉上盡是體貼的神色，讓人完全沒辦法挑出錯處。
就是因為這樣，站在她對面的穆嬌兩眼沈沈地盯著她，眉頭死死地擰著。
“你是說你不回去了？”
“這怎麽行！”穆業德搶先開口，臉上一片著急的神色，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什麽事情了呢。
“嗯？為什麽不行呢...”她語氣輕緩，跟面前的人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“我是穆家的人，回穆家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穆嬌咬牙看著她“當然沒問題，只是怎麽這麽突然，畢竟你在國外待了那麽久呢！”
她抿唇微微笑著“總是要回家的，是吧三姐？”穆本本看向一邊笑得安慰的穆瑜，甜甜道。
“自然。”
穆業德的臉色漸漸陰沈下來，他在原地踱了幾步，眼睛不時地瞄一眼穆本本，就在他終於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，走廊裏傳來輕緩的腳步聲
穆本本微瞇著眼，看著那人從晨光中走來，仿佛全身都踱了一層淺淡的柔光，眉眼清淡得像是從水墨畫裏走出來的一樣。
他很快就走到病房前，淡淡地瞥了眼神色各異的眾人，目光最終落到穆本本身上，開口：“我來給穆老爺子檢查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穆本本點點頭，無視周圍數道強烈的視線，上前拉開病房的門，示意他進去。
戚揚微微頷首，又瞥了眼眾人，淡淡道：“老爺子需要靜養，以後還是不要這麽多人守著了。”
沈曼的目光從剛才戚揚過來後就一直沒離開過他身上，見他一說話，她就立馬附和道：“好的好的，外公就麻煩戚二少了。”沈曼笑得跟朵花一樣，聲音也帶著刻意的甜膩。
“客氣。”
他回了句後徑直往裏走，在經過穆本本的時候身體微微停頓了片刻，擦著她的肩頭走了進去。
沈曼見狀，擡腿就像往裏走。卻被守在門口的穆瑜一把攔住。
“瑜姨這是什麽意思？”她無辜眨著眼睛看著她。
“老爺子需要靜養，剛才戚二少也說過了，我們還是不要太多人進去的好。”
“可是那丫頭都進去了，我為什麽不能進去？”她不滿地指著跟在戚揚後面進去的穆本本，不甘心道。
穆瑜輕笑出聲“老爺子好久沒見到本本了，自然是想多跟她說說話，小曼該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要計較吧。”
“我...”她憤憤地咬牙，轉過頭求助式地看向穆嬌。
“三妹，你一直把我們攔在外面到底是什麽意思，難道我們還比不上那個野丫頭？！”穆嬌適時地開口。
“二姐誤會我的意思了，只是老爺子這次的情況實在是危險得很，我可一點都不敢再冒險了。”穆瑜微微靠在門上，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“畢竟我們都是希望老爺子好的，是吧？”她語調上揚，眼裏有種說不清楚的意味。
穆嬌一聽，立刻就炸起來了，面色不善地看著她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“字面上的意思而已，二姐怎麽這麽激動？”
“你！”穆嬌語塞，好半天才緩過來，一字一句道：“穆瑜，你真是好樣的！”
穆瑜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怎樣，雙眼平靜地看著她，似要看穿些什麽“二姐別生氣，等老爺子身體好了些我肯定是不會再攔著你們的，只是現在情況特殊，還請二姐見諒。”
說完看向一旁沒說話的穆業德，重覆了一遍：“請大哥見諒。”
穆業德一貫不喜歡穆瑜這副清清冷冷的樣子，冷哼出聲“穆瑜，你憑什麽攔著我們，你以為你是誰？”
“倒不是我真的想攔著你們，只是...”
“只是什麽？”穆嬌狐疑地看著她。
“這是老爺子自己的意思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她語調突然拔高，尖銳的嗓音在空蕩的走廊裏顯得尤為的刺耳。
穆瑜淡聲道“是不是真的我想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，好了，我要進去了，你們先回去吧。”
說完拉開門，沒有理會後面的聲音，徑直走了進去。
留下一幹人站在門口，進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“媽...”沈曼吶吶地開口。
“我們走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這篇文預計六十三章完結喲，本可愛已經寫完啦，啦啦啦啦...
有什麽要求的大家盡快提出來呀，我要去碼隔壁的新文啦_(:з」∠)_
☆、44
第二天之後，穆業德和穆嬌又來了次病房，這次說什麽也要進去，在穆瑜就要攔不住的時候，病房內的老爺子終於放話讓他們進去了，期間穆本本去了趟戚揚的辦公室，事後據穆子安那小子說，穆老爺子發了好大一通火，最後兩人灰溜溜地走了，往後幾天就再也沒敢來過。
至於他們的談話內容，穆本本表示自己一點都不想知道。
這天她捧著幾支從下面花店挑來的菖蒲，往病房的方向走去，期間路過護士站的時候，隱約聽到裏面傳來小護士嘰嘰喳喳的討論聲
“這幾天好少見到戚醫生呀！”
“是啊是啊，他之前不是隔幾天就會去各個病房檢查的嗎？”
這時候，一個聽起來應該是有點年紀的護士說道：“戚醫生這幾天忙著穆老爺子的病情，檢查的事情早就已經交接給黃醫生了。你們這些小妮子整天惦記著人家，還不老老實實地去值班！”
另外一個小護士接話了“難怪最近不怎麽見到了，說起來戚醫生對那位老爺子還真是上心呢，每天三次的檢查，他一次都不會落下呢。”
“畢竟穆老爺子不是一般的人吧...”
“你知道什麽，戚醫生才不看中這些呢，上次那位來的時候也不見他這樣，說起來，我還從來沒見過戚醫生對哪位病人這麽上心過呢！”
聽到這裏，穆本本放慢的腳步一頓，神情有些微的覆雜。在幾個護士即將要出來的時候，她又擡起腿，往前面走去。
一直走到病房門口，她面上還是一副楞神的模樣。
一只手正準備擰上門把的時候，突然門被人從裏面打開，一張欠揍的臉探了出來，穆子安嘻嘻哈哈地閃身出來，一見她晃神的臉，稀奇地開口
“喲呵，怎麽了，買個花把你的魂都給買丟嘍！”
“去死！”她不耐煩地推開他，拉開門就想進去。
穆子安見狀，忙拉住她胳膊“等等，不介意跟你可愛的大侄子聊一聊吧？”說完眼疾手快地想搶走她手上的花。
穆本本早有防備，早在他的手探過來的時候身體就徑直往一邊偏去，避開了他不安分的手。
“好好說話，別動手動腳的，小心一會兒我收拾你！”她斥了一聲，一把打掉他探過來的手。
“嘿！可以啊笨笨，越來越有我媽的風範了啊！”穆子安雖然這樣說著，但多少還是收斂了一點，沒再招惹她。
“說吧，什麽事？”她懶懶地靠在門邊，雙眼斜睨著他，一副看熊孩子的姿勢。
穆子安臉上立刻露出了賊兮兮的表情，這是他一貫感興趣的時候就會露出的表情。他一時之間沒有開口，只是這樣莫名地看著她。
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的穆本本輕皺了下眉頭，捧著花的手搓了兩下，開口問：“你小子到底有什麽事？不說我可就走了！”
他嘴角的弧度越發地上揚“你跟戚揚到底什麽關系？嗯？”
見他一臉賊樣地看著自己，穆本本無語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“你說什麽關系？初中同學的關系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
她撇撇嘴角“愛信不信！”
“你肯定是瞞著我。”穆子安突然有種莫名的興奮感“你們之間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。”他眼裏閃著光，陷入了自己寬廣而龐大的腦洞中。
穆本本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，不客氣地嗤了一聲“我看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！”說完手又探上門把，不想再理會這個嚴重青春期的少年。
“不是不是，我可是有根據的。”他擋住她的手，湊近她，神秘兮兮地小聲道：“你沒發現他每次看你的眼神，嘖嘖...”
“我只知道你現在的眼神讓我很想嘖你一臉。”穆本本平靜開口。
穆子安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，他無奈又氣憤地哼了一聲“就你這遲鈍的勁兒，難怪你之前一直找不到男朋友。”
“我覺得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實在是不適合跟我講這些。”
對於這個一直以來把幾歲的年齡差當成一道天塹的小姨媽，穆子安深感無奈，他發出了一道沈重的嘆息，頗有點少年老成的意味
“笨笨，我是認真的，戚揚絕對對你有意思。都這麽多年過去了，人家還一直惦記著你，你不好好想一想？”
穆本本的眼神一瞬間覆雜起來，她抿著唇瓣，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見她這副樣子，以為她是在想著不久前的那位，穆子安罕見地認真起來
“戚天哥也挺好的，就是背景覆雜了些，總之你自己決定。”他頓了頓，接著道：“這幾天我看著季揚，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，感覺人家怪可憐的。”
穆本本笑著拍了下他的頭“你什麽時候還管這些了。”還沒等他開口，她又接了句
“別想太多，我跟他不可能的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哪有那麽多為什麽，你之前討好戚大哥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，你也太容易叛變了吧！”說完沒管他臉上什麽表情，徑直拉開門走了進去。
留下穆子安有點尷尬地撓著頭，再一想到還躺在家裏的那些機械，心裏竟然湧上一抹愧疚。
他轉過身，正準備往外走，目光就直直地對上了那個不遠處如青松般站著的季揚。
穆子安心裏咯噔一聲，面上卻不顯，甚至還擡手朝他打了個招呼“季醫生來啦。”
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麽僵硬。心裏則是恨恨地想著，自己為什麽要多管閑事...
穆子安最近很苦惱，因為自從上次他們說話被戚揚撞見之後，他就敏銳地發覺到季揚好像變了，雖然依舊是一副冷靜自持，不喜跟人交流的樣子，但他渾身的氣壓好像更低了一些，以往還能聊上兩句，現在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，甚至有一次，穆子安發現，他檢查的過程中竟然在走神，最最關鍵的是，他在看著穆本本走神。
他想不明白，不就是削個蘋果嗎，至於讓人看走神了嘛...
穆子安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，但又不知道要怎麽補救，偏偏穆本本還神經大條到絲毫沒察覺到異樣，依舊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。他雖然暗示性地提了一次，但她好像完全沒放在心上，含糊了幾句就過去了。
“奇怪...”穆子安坐在一邊的沙發上，皺著眉頭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。
一旁的穆瑜好笑地看著自家不太正常的兒子，帶著點好奇地問：“怎麽了你，這個表情？”
他看了眼不遠處的空床，這才緩緩開口：“我總覺得笨笨和戚揚之間有點不大對勁，偏偏她還跟沒事人一樣，奇怪得很。”
“那你覺得應該怎樣呢？”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，眼裏帶著點興味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我又沒經歷過這些。”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“就是覺得笨笨這些天也不太正常，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...”
穆瑜嘴角含笑地看著他“你也發現了？”
“媽也這麽覺得？”他睜大眼睛，有種終於找到共鳴的感覺。
“本本對這裏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抵觸，我這幾天想了很多，我們怕還是留不住她的。”她輕嘆了一聲“至於那位季二少，我想本本心裏應該是清楚的，她一直都不是那種迷糊的人，所以，我們只要看著就好。”
聽到她的話，穆子安原本就皺著的眉頭越發地緊鎖“媽的意思是，笨笨還是會走？”
“嗯。”
“可是...”
穆瑜打斷他“子安，我們去看看外公吧。”
穆子安有點不甘心地還想再說些什麽，但一看到自家母上大人的表情，還是吶吶地閉上了嘴。
這邊穆本本正扶著穆老爺子散步，因為是下午的原因，人多了一點，大多都是病人和家屬，時不時地還夾雜著小孩子的笑聲，氛圍很是和諧。
她一路上都是小心攙著老爺子，避免一些人不小心碰撞。因此沒註意到老爺子正細細地註視著她，面龐越顯柔和。
“本本。”
“嗯？”
“過幾天潘家小輩會有一個聚會，你要不要也去湊湊熱鬧？”
穆本本沒什麽反應，回了句“再看吧。”
通常熟悉她的人都知道，這是她委婉的拒絕。老爺子也沒有很在意，只點了點頭，在他看來，本本能這樣他已經很開心了。
起碼，她沒有像當初那樣，渾身都帶著刺，滿眼的抵觸，和怨恨。
“上次聽你三姐說，她準備給你安排S大？”老爺子的語氣裏暗含著一絲期待。
穆本本沈吟片刻，在老爺子期待的目光下，微微搖了搖頭“我再想一想。”
“好，不急，不急。”雖然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，但老爺子也沒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，只是連聲說著不急，不急。
讓穆本本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讓她再好好想想...
☆、45
穆本本把老爺子送回病房後轉身又去了趟便利店，提著一點小零食就上來了。在路過護士站的時候，她下意識地放快腳步，唯恐再聽到什麽。
只是，有些時候，你不想發生的事就偏偏會降臨在你身上。
在經過一道拐角的時候，穆本本恰好撞見了迎面走來的季揚，他手裏還拿著一本薄薄的病歷本，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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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晌，他又冷不丁地開口“你走得很突然。”
穆本本聞言，睫毛顫了兩下，應聲“是啊，很突然，家裏出了點事情。”
當時她整個人完全是渾渾噩噩的狀態，哪裏又會再管其它的呢。只模模糊糊地記得，自己好像是某個人有個什麽約定來著，至於是什麽約定，她當時也是胡亂應下的，已經記不清了。
“很多事情都忘了，真是不好意思。”她垂下眼瞼，陽光打在臉上，在眼下投下一排淺淺淡淡的陰影。
“是啊，已經有些年份了，忘了也是正常。”他像是在自言自語般，低聲附和了一句，只是眉宇間蘊著一抹說不清楚的情緒。
“我只記得，當時我們好像都不怎麽說話，沈默得很，老師還專門提起過我們。”她嘴角掛著淺淺的笑，臉上帶著回憶。
那一整年，因為母親病重的緣故，她整個人都陰郁下來了，鮮少與人溝通。
“是啊。”季揚眸光閃了閃，應了一聲。
看來，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...
他在心裏輕嘆了一聲，不該是這樣的啊...
“你現在應該才十九歲吧，已經這麽厲害了啊！”可能是覺得氣氛有點尷尬，穆本本幹笑了兩聲，扯開話題。
她看著在花園裏散步的一些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和他們的家屬，眼睛不自覺地微微瞇起。
“我只是在一旁協助，算不得厲害。”
好半天，沒等到她回應的季揚察覺到她臉上的異樣，順著她的視線望去，輕聲問“怎麽了？”
“...沒。”
只是記起了一些事情...
☆、42
“怎麽了？沒精打采的。”見穆本本從一回來就一副放空的狀態，穆瑜想了想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。
穆本本的目光從病房裏躺著的穆老爺子身上，慢慢轉移到旁邊同樣站著的穆瑜身上，輕輕搖了搖頭“沒事，就是覺得回來後有點不適應，想到了以前的很多事情。”
穆瑜了然地點點頭，視線又回到潔白病床上的那個躺著的身影，緩緩開口：“老爺子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，他最操心的不是別人，就是你這個最小的女兒，本本，等他醒了之後，好好陪陪他，行嗎？”
“...好。”她嘴唇囁嚅，終究還是應了聲好。
“本本是怎麽認識季家二少的？聽說他不大跟人來往。”
穆本本眸光閃動“是初中同學，很久之前的事情了。”
“這樣啊...”
空蕩的病房外，幾個人在安靜地等著穆老爺子醒來，穆本本就這樣一直站在窗前，靜靜地註視著裏面的人，眼前似閃過無數細碎的片段，曾經封存的記憶也在慢慢地被打開...
“媽媽，這是哪裏呀？”
“本本乖，這裏呀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。
“來，你不是一直想去找爸爸嗎？這個就是你的爸爸。”
她眼前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，回憶跳轉
“媽媽，我們回去好不好，本本不喜歡這裏。”
“本本乖，本本再堅持一下好不好。”
“媽媽，爸爸為什麽這麽兇，他是不是討厭我？”
“沒有沒有，爸爸只是太忙了，本本體諒一下爸爸好不好。”
她睜著眼，一滴淚水悄無聲息地自眼眶中滑落。
“媽，你怎麽了！”
“媽，媽媽...”
“醒了，老爺子醒了！”
回憶戛然而止。她放空的思緒被一聲突兀的喊聲硬生生地拉回了現實，穆本本迷蒙地看向病房裏躺著的的那個人，在看到床上人顫動的指尖後，微微楞神。
這麽一瞬間，她有種不顧一切逃離這裏的沖動。
“本本，老爺子醒了，進去看看？”穆瑜手搭上她的肩，目光柔柔地看著她。
一對上她的眼神，穆本本不自覺地點頭“好。”一開口，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竟然啞得厲害，她微低著頭，慢慢走了進去。
一步，兩步，這短短的十幾步像是敲擊在她心頭一樣，心，越走越沈。
穆本本在距離病床兩三步的距離站定，一雙眼睛淡淡地看向床上的人。
在看到老爺子枯槁的臉色後，她幾乎是立刻就慌亂地移開了視線，眼睛木木地看著光潔的地板。
床上的人在看到來人後眼睛猛地瞪大，激動得手擡起來，朝著穆本本的方向，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，表情急切。
穆本本在看到床上人的動作後，身體微微前傾，右腳不自覺地往前伸了半步，反應過來後又迅速地收了回來。
穆瑜眼疾手快地拉回他紮著針的手，忙勸道：“爸，爸，您先別動，先別動。”說完又看向三步之外穆本本，喚了聲“本本...”
神情中分明帶著點渴求的味道。
穆本本抿著唇瓣，擡眸看了眼滿臉亮光地看著她的老爺子，默默地走了過去。
“本，本...”老爺子帶著呼吸器，發出的音也是斷斷碎碎的，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他的迫切，病房裏的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老爺子一直盯著的方向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。
穆本本看著面前的人，慢慢地，擡起右臂，握住了老爺子的手。
“我回來了。”
她在心裏輕嘆一聲，都過去了，過去了...
“好，好，回來，就好。”老爺子顫抖著回握住她的手，蒼白的臉上透著抹奇異的紅，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人，生怕她會消失一般。
“爸，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？”穆瑜湊上前，輕聲問著。
聽到她的話，老爺子這才移開在穆本本身上的視線，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，落回到身前的穆瑜身上，頭左右搖晃了一下。
就在這時，兩個白色的身影走了進來，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頗為嚴肅的中年男子，旁邊跟著的就是不久前才見過的季揚，中年醫生走到病床前，朝著老爺子微微頷首“老爺子，我再給您檢查一下。”
“麻煩金醫生了。”一旁的穆瑜退到病床幾步外。
“穆小姐客氣了。”
穆本本感覺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，臉上帶著點覆雜，頭始終沒有偏離過半分，眼神也是直直地盯著前方，但如果仔細看，就會發現她眼裏其實並沒有焦距。
這時，穆子安走了過來，恰好擋在了她面前，拍拍她的肩膀，示意她出去。
“嗯？”她擡眉，疑惑地看著他。
穆子安面上並不輕松，手指了指門口。
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，穆本本看了眼病床的方向，而後跟著他走了出去。
一出門，他就把自己的手機徑直伸到了她面前。
“幹嘛？”
“你自己看。”他滑開屏幕，再一次遞給了她。
穆本本奇怪地低下頭，看向亮著的屏幕，在看到上面的一排來電顯示後，她瞳孔猛地一縮，黝黑的眼珠略微慌亂地緩緩轉動著。
是戚天。
見她有點無措地握著手機，穆子安開口：“要不要撥回去？他都打到我這裏了。”
穆本本低著頭沈吟了片刻，半晌後貼著按鍵的大拇指往裏按了一下，屏幕又暗了下來。
“算了，過幾天吧。”她的腦子亂得很，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。
“那行，你自己決定。”
穆子安轉身進了病房，空蕩的走廊裏就只剩下她一個人，穆本本靠在墻壁上，微低著頭，腳尖不時地點著地板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晚間的時候，老爺子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，穆本本拿著一袋從下面買回來的水果，輕輕推開了門，坐在病床前的穆瑜見到她後緩步朝她走了過來，輕聲在她耳邊道：“老爺子睡著了，我回去一趟馬上回來，這裏你先看一會兒。”
“好。”
等到穆瑜離開後，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，呆呆地看著病床上面容安詳的老人，鮮少會有動作。
期間季揚來過一次，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後就走了，其餘的倒是沒有人再過來。除了偶爾有人路過的腳步聲，空氣中便只剩下床上老人淺淺的呼吸聲了。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，只是外面的夜色越發重了。穆本本就這樣一直坐著，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調整一下。
老爺子一睜眼，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兒正看著自己，眉眼清淡，見到自己醒了之後也沒有什麽太大反應，只是轉了轉眼珠子，移開了視線。
“本本。”
“嗯。”
老爺子扭頭看向窗外，見外面零星地晃著點點燈光，又把頭轉了回來
“你困了吧，快回去睡覺吧。”
穆本本聞言，眼眸閃動了一下，開口“不了，你繼續休息吧。”
“早上回來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不用守著我了，你回去休息吧。”
穆本本看著他臉上隱隱帶著點小心的感覺，不自在地偏過頭，淡聲道：“那我走了。”說完起身，作勢要走。
“誒...”老爺子見她起身，眼裏閃過焦急之色，頭朝著她的方向，明顯的口不對心。
穆本本見狀，又退了回來，心裏默默想著，明明不想我走，又何必說這些呢...
“我不會走的，你安心睡吧。”
老爺子嘴角不自覺地揚起，接著道：“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她老實地應了聲。
“你好久沒回來了，這次回來多住些日子吧，S市這兩年變化很大，估計你都快認不出來了。”
穆本本沒有回答，眼神始終在空中徘徊著。
見她一直沒有應聲，老爺子想了想，猶豫著又加了句“就當是留下來陪陪我，好嗎？”
聽到他的話，穆本本這才沈默地點點頭“...好。”
她微微晃神，看來三姐說的沒錯，他這兩年變化是真的很大，以前的他是從來不會說這種話的，語氣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溫和。
“上次的事我聽說了，你，沒出什麽事吧？”
“沒事。”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老爺子頓了頓，接著問“這些年，在Z國還好嗎？”
“挺好。”
“讀書呢？大一了吧，學校還喜歡嗎？”
“...還行。”
兩人的談話一直都是簡短的問題和簡短的回答，但是老爺子好像很開心，一直不厭其煩地問著大大小小的事情，穆本本通常都是兩三個字地回答他，但他也不在意，似是要把這些年的事情都一一地過問。
直到穆本本要求他休息後，老爺子才如願以償地閉上眼睛，只是臉上還帶著孩童般滿足的笑意。
穆本本靜靜地看著他的臉，心裏五味雜陳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～
☆、43
在醫院守了大半夜後，穆瑜強制要求她回去休息，穆本本順從地回了穆家，等到真正躺在床上的時候，卻沒有一點睡意。
身下是她以前睡的床鋪，房間裏的陳設也絲毫沒有改變，墻紙也依舊是淡淡的黃色，只是因為時間和長久以來沒有人住的原因，顯得有些灰舊了。
穆本本半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呆，明明身體已經傳出了疲憊的信號，腦子裏卻一團亂，完全沒有睡意。
躺了兩個小時後她又默默地爬了起來，洗漱了一番後又回了醫院。
坐在副駕駛上，穆本本聽著司機王叔絮絮叨叨近幾年發生的事情和S市的各種變化，聽著聽著，心竟然漸漸地平靜了下來。她看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和街邊各色的店鋪，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般清醒過。
這邊王叔還在講著前兩天哪個大家族的少爺又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，越講情緒越高，一個勁地數落著對方的不對。
穆本本只是偶爾應一聲，嘴角微彎，並不接話。
因為正好趕在了上班高峰期，等到她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九、十點的樣子了，穆本本剛上老爺子住的五樓時，就隱約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爭論聲，她並不在意地繼續往走廊的延伸處走去，在看到前方病房外站著的一群人後止住了腳步。
那些人她並不陌生，其中那個情緒最為激烈的就是她名義上的大哥穆業德，在一旁附和的是二姐穆嬌，以及幾個侄子輩，卻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年輕男女。
穆本本並不上前，就這樣默默地觀望著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麽原因吵起來的幾個人，是的，從她住進穆家起，這種情況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，只是因為時隔兩年的關系，多多少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。
最先發現她的是穆嬌的女兒沈曼，在看到穆本本的瞬間，她幾乎是跳起來喊道：“她怎麽回來了？！”邊喊邊指著穆本本的方向，神情無比激動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見鬼了呢。
是的，沈曼就是一副見鬼的表情。
穆本本見狀，饒有趣味勾了勾嘴角。
其他人見她那副樣子，也相繼朝她看的方向投去了視線，一時之間，七八個人都一齊註視著穆本本，其中，穆業德和穆嬌也露出了和沈曼一樣的驚恐表情。
穆本本倒是沒什麽反應，她淡淡地看著眾人，緩步走了過去。
穆嬌很快反應過來，幹幹地笑了兩聲，朝已經走到跟前的人道：“本本回來啦，怎麽不事先跟我們說一聲，我們好安排人去接你啊，是吧大哥？”她轉頭看向旁邊的穆業德。
“是啊，應該說一聲的。”穆業德臉上的表情也調整過來，尷尬地應和了一聲。
“突然回來的，就不打擾大哥和二姐在外面放松了。”她語氣平常，聽在別人耳裏就是有點意味不明的味道。
果然，穆業德一聽到她的話，臉色立馬就變了變，剛想說什麽，旁邊的穆嬌一個眼神掃過去，後者忿忿地閉上嘴，只是陰晦地又看了眼穆本本，滿臉的不善。
“本本這麽說就不合適了，我們和你大哥常年為穆家操勞，好不容易出去一趟，誰也沒想到老爺子會在這時候發病，說起來，還是本本活得最瀟灑呢，常年在外面，不用被這些七七八八的瑣事煩心。”
穆嬌停頓了一下，眼睛微微流轉間帶著一抹諷意“本本還真是恣意得很呢。”
靠近病房的穆瑜聞言，臉色一變，剛想開口說什麽，穆本本搶在她前面回了一句，語氣一如往常，淡淡地，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
“二姐想必最清楚我為什麽不回來了，何不趁這個機會跟大家說說，至於是不是活得恣意，二姐自己也再明白不過了吧。”她嘴角淺淺地勾起，仿佛只是在簡單地聊家常罷了。
“你！”穆嬌咬牙看著她，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陰狠。
這時，穆瑜終於忍不住出聲了“二姐，老爺子剛做完手術，我們還是安靜點好，免得吵到他休息。”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，是說我多嘴嗎？！”穆嬌一聽到她的話，原本就不太平靜的情緒更像是被點燃了一般，滿眼怒意地看著她
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，現在這時候把她帶過來，鬼都知道你在想什麽！”
穆本本輕笑出聲，揚了揚眉，開口道：“是啊，老爺子生病了我肯定是要回來的，不僅僅是回來，以後恐怕還不走了，畢竟，我也是穆家的一員不是。”
聽到她的話後，穆業德開始不淡定了，他皺著眉頭頗有點不讚同道：“這裏這麽多人，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麽用，你現在還在讀書吧，過兩天就乖乖回去。”
“大哥...”穆瑜剛開口，就被他不耐煩地打斷“你也是，她既然好好地待在Z國，做什麽又把她帶回來。”
“書是肯定要讀的，只是可能要在家近一點的地方讀了，畢竟老爺子身體不好，我也要盡盡孝心不是。”穆本本儼然是一個慈女的形象，臉上盡是體貼的神色，讓人完全沒辦法挑出錯處。
就是因為這樣，站在她對面的穆嬌兩眼沈沈地盯著她，眉頭死死地擰著。
“你是說你不回去了？”
“這怎麽行！”穆業德搶先開口，臉上一片著急的神色，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什麽事情了呢。
“嗯？為什麽不行呢...”她語氣輕緩，跟面前的人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“我是穆家的人，回穆家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穆嬌咬牙看著她“當然沒問題，只是怎麽這麽突然，畢竟你在國外待了那麽久呢！”
她抿唇微微笑著“總是要回家的，是吧三姐？”穆本本看向一邊笑得安慰的穆瑜，甜甜道。
“自然。”
穆業德的臉色漸漸陰沈下來，他在原地踱了幾步，眼睛不時地瞄一眼穆本本，就在他終於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，走廊裏傳來輕緩的腳步聲
穆本本微瞇著眼，看著那人從晨光中走來，仿佛全身都踱了一層淺淡的柔光，眉眼清淡得像是從水墨畫裏走出來的一樣。
他很快就走到病房前，淡淡地瞥了眼神色各異的眾人，目光最終落到穆本本身上，開口：“我來給穆老爺子檢查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穆本本點點頭，無視周圍數道強烈的視線，上前拉開病房的門，示意他進去。
戚揚微微頷首，又瞥了眼眾人，淡淡道：“老爺子需要靜養，以後還是不要這麽多人守著了。”
沈曼的目光從剛才戚揚過來後就一直沒離開過他身上，見他一說話，她就立馬附和道：“好的好的，外公就麻煩戚二少了。”沈曼笑得跟朵花一樣，聲音也帶著刻意的甜膩。
“客氣。”
他回了句後徑直往裏走，在經過穆本本的時候身體微微停頓了片刻，擦著她的肩頭走了進去。
沈曼見狀，擡腿就像往裏走。卻被守在門口的穆瑜一把攔住。
“瑜姨這是什麽意思？”她無辜眨著眼睛看著她。
“老爺子需要靜養，剛才戚二少也說過了，我們還是不要太多人進去的好。”
“可是那丫頭都進去了，我為什麽不能進去？”她不滿地指著跟在戚揚後面進去的穆本本，不甘心道。
穆瑜輕笑出聲“老爺子好久沒見到本本了，自然是想多跟她說說話，小曼該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要計較吧。”
“我...”她憤憤地咬牙，轉過頭求助式地看向穆嬌。
“三妹，你一直把我們攔在外面到底是什麽意思，難道我們還比不上那個野丫頭？！”穆嬌適時地開口。
“二姐誤會我的意思了，只是老爺子這次的情況實在是危險得很，我可一點都不敢再冒險了。”穆瑜微微靠在門上，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“畢竟我們都是希望老爺子好的，是吧？”她語調上揚，眼裏有種說不清楚的意味。
穆嬌一聽，立刻就炸起來了，面色不善地看著她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“字面上的意思而已，二姐怎麽這麽激動？”
“你！”穆嬌語塞，好半天才緩過來，一字一句道：“穆瑜，你真是好樣的！”
穆瑜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怎樣，雙眼平靜地看著她，似要看穿些什麽“二姐別生氣，等老爺子身體好了些我肯定是不會再攔著你們的，只是現在情況特殊，還請二姐見諒。”
說完看向一旁沒說話的穆業德，重覆了一遍：“請大哥見諒。”
穆業德一貫不喜歡穆瑜這副清清冷冷的樣子，冷哼出聲“穆瑜，你憑什麽攔著我們，你以為你是誰？”
“倒不是我真的想攔著你們，只是...”
“只是什麽？”穆嬌狐疑地看著她。
“這是老爺子自己的意思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她語調突然拔高，尖銳的嗓音在空蕩的走廊裏顯得尤為的刺耳。
穆瑜淡聲道“是不是真的我想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，好了，我要進去了，你們先回去吧。”
說完拉開門，沒有理會後面的聲音，徑直走了進去。
留下一幹人站在門口，進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“媽...”沈曼吶吶地開口。
“我們走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這篇文預計六十三章完結喲，本可愛已經寫完啦，啦啦啦啦...
有什麽要求的大家盡快提出來呀，我要去碼隔壁的新文啦_(:з」∠)_
☆、44
第二天之後，穆業德和穆嬌又來了次病房，這次說什麽也要進去，在穆瑜就要攔不住的時候，病房內的老爺子終於放話讓他們進去了，期間穆本本去了趟戚揚的辦公室，事後據穆子安那小子說，穆老爺子發了好大一通火，最後兩人灰溜溜地走了，往後幾天就再也沒敢來過。
至於他們的談話內容，穆本本表示自己一點都不想知道。
這天她捧著幾支從下面花店挑來的菖蒲，往病房的方向走去，期間路過護士站的時候，隱約聽到裏面傳來小護士嘰嘰喳喳的討論聲
“這幾天好少見到戚醫生呀！”
“是啊是啊，他之前不是隔幾天就會去各個病房檢查的嗎？”
這時候，一個聽起來應該是有點年紀的護士說道：“戚醫生這幾天忙著穆老爺子的病情，檢查的事情早就已經交接給黃醫生了。你們這些小妮子整天惦記著人家，還不老老實實地去值班！”
另外一個小護士接話了“難怪最近不怎麽見到了，說起來戚醫生對那位老爺子還真是上心呢，每天三次的檢查，他一次都不會落下呢。”
“畢竟穆老爺子不是一般的人吧...”
“你知道什麽，戚醫生才不看中這些呢，上次那位來的時候也不見他這樣，說起來，我還從來沒見過戚醫生對哪位病人這麽上心過呢！”
聽到這裏，穆本本放慢的腳步一頓，神情有些微的覆雜。在幾個護士即將要出來的時候，她又擡起腿，往前面走去。
一直走到病房門口，她面上還是一副楞神的模樣。
一只手正準備擰上門把的時候，突然門被人從裏面打開，一張欠揍的臉探了出來，穆子安嘻嘻哈哈地閃身出來，一見她晃神的臉，稀奇地開口
“喲呵，怎麽了，買個花把你的魂都給買丟嘍！”
“去死！”她不耐煩地推開他，拉開門就想進去。
穆子安見狀，忙拉住她胳膊“等等，不介意跟你可愛的大侄子聊一聊吧？”說完眼疾手快地想搶走她手上的花。
穆本本早有防備，早在他的手探過來的時候身體就徑直往一邊偏去，避開了他不安分的手。
“好好說話，別動手動腳的，小心一會兒我收拾你！”她斥了一聲，一把打掉他探過來的手。
“嘿！可以啊笨笨，越來越有我媽的風範了啊！”穆子安雖然這樣說著，但多少還是收斂了一點，沒再招惹她。
“說吧，什麽事？”她懶懶地靠在門邊，雙眼斜睨著他，一副看熊孩子的姿勢。
穆子安臉上立刻露出了賊兮兮的表情，這是他一貫感興趣的時候就會露出的表情。他一時之間沒有開口，只是這樣莫名地看著她。
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的穆本本輕皺了下眉頭，捧著花的手搓了兩下，開口問：“你小子到底有什麽事？不說我可就走了！”
他嘴角的弧度越發地上揚“你跟戚揚到底什麽關系？嗯？”
見他一臉賊樣地看著自己，穆本本無語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“你說什麽關系？初中同學的關系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
她撇撇嘴角“愛信不信！”
“你肯定是瞞著我。”穆子安突然有種莫名的興奮感“你們之間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。”他眼裏閃著光，陷入了自己寬廣而龐大的腦洞中。
穆本本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，不客氣地嗤了一聲“我看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！”說完手又探上門把，不想再理會這個嚴重青春期的少年。
“不是不是，我可是有根據的。”他擋住她的手，湊近她，神秘兮兮地小聲道：“你沒發現他每次看你的眼神，嘖嘖...”
“我只知道你現在的眼神讓我很想嘖你一臉。”穆本本平靜開口。
穆子安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，他無奈又氣憤地哼了一聲“就你這遲鈍的勁兒，難怪你之前一直找不到男朋友。”
“我覺得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實在是不適合跟我講這些。”
對於這個一直以來把幾歲的年齡差當成一道天塹的小姨媽，穆子安深感無奈，他發出了一道沈重的嘆息，頗有點少年老成的意味
“笨笨，我是認真的，戚揚絕對對你有意思。都這麽多年過去了，人家還一直惦記著你，你不好好想一想？”
穆本本的眼神一瞬間覆雜起來，她抿著唇瓣，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見她這副樣子，以為她是在想著不久前的那位，穆子安罕見地認真起來
“戚天哥也挺好的，就是背景覆雜了些，總之你自己決定。”他頓了頓，接著道：“這幾天我看著季揚，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，感覺人家怪可憐的。”
穆本本笑著拍了下他的頭“你什麽時候還管這些了。”還沒等他開口，她又接了句
“別想太多，我跟他不可能的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哪有那麽多為什麽，你之前討好戚大哥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，你也太容易叛變了吧！”說完沒管他臉上什麽表情，徑直拉開門走了進去。
留下穆子安有點尷尬地撓著頭，再一想到還躺在家裏的那些機械，心裏竟然湧上一抹愧疚。
他轉過身，正準備往外走，目光就直直地對上了那個不遠處如青松般站著的季揚。
穆子安心裏咯噔一聲，面上卻不顯，甚至還擡手朝他打了個招呼“季醫生來啦。”
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麽僵硬。心裏則是恨恨地想著，自己為什麽要多管閑事...
穆子安最近很苦惱，因為自從上次他們說話被戚揚撞見之後，他就敏銳地發覺到季揚好像變了，雖然依舊是一副冷靜自持，不喜跟人交流的樣子，但他渾身的氣壓好像更低了一些，以往還能聊上兩句，現在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，甚至有一次，穆子安發現，他檢查的過程中竟然在走神，最最關鍵的是，他在看著穆本本走神。
他想不明白，不就是削個蘋果嗎，至於讓人看走神了嘛...
穆子安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，但又不知道要怎麽補救，偏偏穆本本還神經大條到絲毫沒察覺到異樣，依舊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。他雖然暗示性地提了一次，但她好像完全沒放在心上，含糊了幾句就過去了。
“奇怪...”穆子安坐在一邊的沙發上，皺著眉頭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。
一旁的穆瑜好笑地看著自家不太正常的兒子，帶著點好奇地問：“怎麽了你，這個表情？”
他看了眼不遠處的空床，這才緩緩開口：“我總覺得笨笨和戚揚之間有點不大對勁，偏偏她還跟沒事人一樣，奇怪得很。”
“那你覺得應該怎樣呢？”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，眼裏帶著點興味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我又沒經歷過這些。”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“就是覺得笨笨這些天也不太正常，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...”
穆瑜嘴角含笑地看著他“你也發現了？”
“媽也這麽覺得？”他睜大眼睛，有種終於找到共鳴的感覺。
“本本對這裏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抵觸，我這幾天想了很多，我們怕還是留不住她的。”她輕嘆了一聲“至於那位季二少，我想本本心裏應該是清楚的，她一直都不是那種迷糊的人，所以，我們只要看著就好。”
聽到她的話，穆子安原本就皺著的眉頭越發地緊鎖“媽的意思是，笨笨還是會走？”
“嗯。”
“可是...”
穆瑜打斷他“子安，我們去看看外公吧。”
穆子安有點不甘心地還想再說些什麽，但一看到自家母上大人的表情，還是吶吶地閉上了嘴。
這邊穆本本正扶著穆老爺子散步，因為是下午的原因，人多了一點，大多都是病人和家屬，時不時地還夾雜著小孩子的笑聲，氛圍很是和諧。
她一路上都是小心攙著老爺子，避免一些人不小心碰撞。因此沒註意到老爺子正細細地註視著她，面龐越顯柔和。
“本本。”
“嗯？”
“過幾天潘家小輩會有一個聚會，你要不要也去湊湊熱鬧？”
穆本本沒什麽反應，回了句“再看吧。”
通常熟悉她的人都知道，這是她委婉的拒絕。老爺子也沒有很在意，只點了點頭，在他看來，本本能這樣他已經很開心了。
起碼，她沒有像當初那樣，渾身都帶著刺，滿眼的抵觸，和怨恨。
“上次聽你三姐說，她準備給你安排S大？”老爺子的語氣裏暗含著一絲期待。
穆本本沈吟片刻，在老爺子期待的目光下，微微搖了搖頭“我再想一想。”
“好，不急，不急。”雖然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，但老爺子也沒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，只是連聲說著不急，不急。
讓穆本本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讓她再好好想想...
☆、45
穆本本把老爺子送回病房後轉身又去了趟便利店，提著一點小零食就上來了。在路過護士站的時候，她下意識地放快腳步，唯恐再聽到什麽。
只是，有些時候，你不想發生的事就偏偏會降臨在你身上。
在經過一道拐角的時候，穆本本恰好撞見了迎面走來的季揚，他手裏還拿著一本薄薄的病歷本，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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